少年烦事
——谨以此文纪念母亲90周年诞辰
拾 粪
如果说拾柴在当时还比较常见的话,那在号称甘肃省第二大城市的天水市,让一个半大小子去拾粪,确实比较少见。因为一是这驴粪、马粪主要冬天用来烧火炕,而火炕在上世纪60年代初的城市里已经少之又少了;二是这类大牲口,特别是马匹,已大多以精饲料为主,它们粪便的能效大约也达不到以燃烧为目的的要求了。但在隔壁院子小伙伴二蛋的怂恿下,当我向母亲提出去拾粪的打算后,想不到母亲却一口答应了。
星期天天还没亮我就出了家门,到约定的地方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二蛋和其他人的踪影,我想大概他们在我前面走了,就顺着大路一直追赶。
天渐渐放亮了,这“马”路上别说是马了,就连驴车也没有几架。更让人气恼的是,天大亮的时候,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驴车,就连忙追了上去。我连跑带颠地紧紧跟着,两眼巴巴地盯着毛驴屁股,指望它能翘起尾巴拉屎。至今说起这事,我想这大概与几千年前越王勾践盼吴王夫差屙屎出来有得一比吧。不过我当时确实是真心诚意之想,而勾先生那会却是卧薪尝胆之谋。猛然间,我看到了路边廿里铺的路牌,才发觉已走了这么远,这才老大不舍、一步一回头(期望能出现奇迹)地往回走。奇怪的是,一直到家,我也没看见二蛋他们。
而我来回走了三、四十里路,花了整整半天时间的战果,也只是捡了二、三堆粪,刚刚盖满背篓底。更蹊跷的是,心怀愧疚的我回到家后,母亲看也不看我拾了多少,又是替我洗手擦汗,又是给我端汤盛饭,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
下午,我去找二蛋想问个究竟,一进大门,看见他家院子里晒着一大片马粪,少说也有满满一背篓吧。见了二蛋,我刚要开口,他一把把我拉了出来,我满肚子的问号,还没吐出两个,就被他打断了。他说: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公路上,能有几头毛驴、几辆马车?你又能拾到多少粪呢?我们那是天亮前在马车场(城东有一退役军马为主的马车队)偷的,下次和我们一块去。
回家后,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母亲,听完后,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从那以后,拾粪的事,我们都没有再提起过,这失败的第一趟,也成为了我的唯一一次。
后来,我经常思索母亲在让我拾柴、拾粪这些安排上的态度。直到很久以后,我想应该是明白了:解放前就当过老师的她,一定熟知孟夫子的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母亲是以她的方式教育、磨练、培养儿女们心身健康地长大成人。
母亲,虽然“天”没有“降大任于”我,但儿子因了你的言传身教、你的良苦用心…成为了一个基本能与人为善、笑对坎坷、不惧艰险的人。你给予我的“财富”将伴儿子一生平安,并且一代代永远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