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透过玻璃窗的小缝涌进来,挂在床边的紫色风铃绕了一个小圈,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躺在坐椅上的小熊米奇,静静的观赏着周围的环境,露出温柔的笑容。
第一丝金色的曙光渐渐乍现,阳光通过透明的窗子折射进来,整个房间渐渐明亮起来,楼下的公共汽车释放尾气的声音,路人的脚步声熙熙攘攘的多了起来,小城仿佛像一个沉沉睡去的小孩缓缓苏醒了般。有小贩推着三轮车,挂着小牌子,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香味卤蛋1块钱2个”,三轮车上挂着一个小型扩音器,用方言重复着小牌子上的话。
妙歆睁开惺松的睡眼,看了眼手表,清晨六点二十三分。伸了伸懒腰,在床上挣扎了几下,便掀开被子,趿上木拖鞋去卫生间。
取了牙膏和杯子,迷迷糊糊的刷了牙,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简单的搽了下脸庞和脖子,换了身工作装,拿起挂在门后的包包,踩上高跟鞋,便匆匆忙忙的上班去了。
在早餐店买了份三明治和酸奶,在等候公车的空当,解决了早餐。公车上的人仍是一如既往的多,每一辆车都是满满的塞满了人,几乎都不停靠站,直接就驶离了。站在公交车的人,表情怪异,宁愿一路脸颊贴着玻璃门,也要跻身于上。每天这个时候,妙歆就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城市的人口之多。抬起手腕,瞅了眼时间,如果再不坐下一班车,就有可能会迟到,并且会被新来的主管逮到狠K一顿,对于刚工作三个月的妙歆来讲,才过试用期的她不愿做一只以敬效尤的小猴。
很快终于有一辆公车靠停,妙歆好不容易前脚踏上了公交阶梯,后脚就被人踩了一脚,吃痛的她忍着疼,表情哀怨的看着黑色的皮鞋,上面有白色的脚印子。很明显是男士皮鞋。往常只有踩人的份,没想到今天早上就中招了。
“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有意的。”有男声在身后响起。
妙歆猜想这位就是刚刚的始作俑者,她回过头,扫了男生一眼,剑眉星目,双眼淡如水,可却恫恫有神。本想苛责一句,到嘴边却成为淡淡的回应:“没事,女士不痛。”
那男生在身后又道了歉,直言:“抱歉,我不该称呼您为女士,非常抱歉。”
妙歆挥挥手:“不用抱歉了,小心你自己坐过站了。”
那男生仿佛恍然大悟般:“对,我该下车了,谢谢。”
妙歆回过头看他下车的背影,居然发现背影很美,她自嘲的笑了笑,抬腕看了看手表,还好今早不会迟到。
饶是早上没有迟到,可是下午的时候却被主管揪了错,在同事面前批评了一番,妙歆红着脸,长这么大,倒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数落。可是谁叫对方是主管,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
终于熬到下班了,妙歆紧绷的神轻细胞终于可以活络了。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来,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发送时间是早上十点十分,点击操作键,直接拉入黑名单。
从公司大楼出来,一股凉爽的空气迎面扑来,为今天繁忙的工作带来一点点好的心情。一个小女孩从身后跑来,将一束娇艳的玫瑰花塞入妙歆的怀中。她回过头,身后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一张卡片从花里掉落到地上,她捡了起来,上面写着三个字:喜欢你。落款是:伊始。
一开始她以为是恶作剧,因为这个落款为伊始的人,她根本不认识。她把玫瑰抱回家里,把它们一枝枝的插进花瓶里,等到香味凋谢的时候,被她随手扔在了门外的垃圾筒。
此后的每天下午六点钟,她都会收到一束花,或玫瑰,或百合和薰衣草。落款均是一个名为伊始的人。她的手机上也时而会出现陌生号码发送的短信,大意是想和她做朋友,并且说她就是送花的那个人,只是妙歆不曾注意过他而已。
妙歆没有回复任何短信,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她一次也没有接,花朵也被她辗转送给了她人,这来历不明的相思,她不愿意要,也要不起。虽然,与上一次恋爱的时间只是相隔9个月而已。
不曾说喜欢过自己的人,是一个名为知宏的男生。当时是妙歆先输了阵地,先喜欢上对方,却不曾想到,最后分手的原因竟是,对方不喜欢她。于是,结束了不曾深刻的初恋,虽然,她把初吻给了他。
事后想想,其实和知宏,并不合拍。他的朋友圈,兴趣圈,统统拒她于门外。可是,那时就是仰慕他,不知为什么,现在想起,仍是觉得不可思议。谁也没有说分开,自然而然的,她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他没有给她写过一封邮件,这份萌芽的单恋就此落幕。
而后,她来到陌生的城市生活工作。自己租了间房,可是,小熊米奇却还是被她随身带了过来,是知宏送给她的。虽然感情已经淡如水,但是她却很喜欢这个米奇,因为和自己很像。
名为伊始的送花人坚强不懈的发了一个多月的短信息,虽然未见回复,可是却仍是自顾自的像她介绍自己的一切。如职业,长相,家庭,恋爱史等。仿佛她此刻已是他的女朋友。
渐渐的,妙歆不再抵触伊始的短信息。她问伊始,如何知道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伊始发了微笑的图案,回复说,是个秘密。等到她真正接受他的那一天,他会坦白相告。
在寂寞的城市里,陌生的两个人互诉情况。他诉说对她的倾慕;可她,却说着与他无关紧要的天空,他们都是彼此的倾听者,可是他们并没有寂寞的相爱。
在坚持了六个月后,妙歆仍是拒绝了伊始,婉转的流露出没有感觉的意思。那晚,伊始有些伤心,喝了些不易醉的酒,拔了她的电话。这一次,他在电话里讲了足足两个钟头。妙歆静静的电话这端听着,眼眶里湿湿的,她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伊始说,妙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跟在你的后头半个小时,可是你却从来不曾回头看过我;我想保护你,给你我的爱,可是,你的心,我却始终偷不来;也许我出现的不是时候,该早一点来爱你,该晚一点来守护你……
然后,电话便被挂断了,留下的是一串串嘟嘟声。原来,曾如此的被人深深喜欢过,是这样一种幸福,只是这种幸福,她却不该仰望和追寻,因为对他,她的心里从来没有男欢女爱的感觉,有的只是满满的感动,如果用感动去接受,恐怕是最伤伊始的尊严。
后来的时光,当和伊始回到朋友阶段时,他已有了较好的女朋友。他谈着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可是却从不在她面前说爱女友。妙歆问,还好吗?他回,好,她很爱我。
当她在这个城市呆满两年的时候,她遇到了喜欢的人,一个名叫骆原的男生。他有着小小的虎牙,一脸白净的微笑,总是喜欢穿乔丹品牌的鞋子,因为工作的关系,她们成了搭挡。朝夕相伴,那个时候,他对她是特别的,他说从不跟女生聊天。可是却常常在晚上用QQ隐身给她发图案,博她一笑;他说不喜欢逛街,可是当她要去的时候,他却说我去帮你提东西吧,你们女孩子,拎着太沉;一大桌同事吃饭的时候,最后总是她和他坐在一起。他替她挡同事送来的酒,她替他夹些爱吃的菜肴。
她的小熊米奇整天看见她在微笑,有睡梦中,经过月亮姐姐的光茫,也隐约看到了她上扬的唇角。
妙歆从不知道,原来爱情可以令人如此甜蜜。她似乎有些理解伊始了。因为心里喜欢一个人,所以会有快乐的感觉。尽管没有承诺,没有亲吻和拥抱。
旧事如常,戏码仍重演。
当妙歆对骆原吐露心思后,结果却并不如她所想。换来的只是骆原的退让。他似乎不再对她特别了,好像一下子,推开了她,把她推的好远。
而后的相处,竟成了尴尬无言。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她明白被骆原拒绝了,她不愿再去委曲求全,追问他原因。一切都只是因为在乎他,所以放低了身段。而今,因为对方的漠视,她像只被刺痛的猫咪,好久好久,看见他的背影时,她鼓不起勇气和他说句完整的话。
于是,她的小熊米奇在无数个晚上,都目睹了她无眠的一面。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手机屏幕发很久的呆,最终沉沉的眼皮阖上,米奇知道,她的主人失恋了。
而后,骆原的离开换来了她的留下。本来她是要递辞职书的,可是却得知骆原要离开的消息。
在走之前,很多同事聚在KTV里,欢送骆原,当然其中还有妙歆。
至今还记得,结束的时候,以骆原和妙歆的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做为最后一个曲目。
曲终人散,从此,妙歆再也没有见过骆原,也没有听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那些如风的往事,在两年后,似乎随风飘散的一干二净。她忘掉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忘掉了被爱的幸福。
每天生活的简单随意。她的小阳台上,养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都是她出去旅行时,随手采摘的。她酷爱养花,于是找了些花盆和泥土,把它们都养了起来。每到春天的时候,小小的房间里,都是花朵的香气,望着这些红的绿的紫的小花,妙歆端着杯洛可可,坐在窗台上,看楼下的行人走过,看卖花的姑娘拉住情侣推销自己怀中的野花,看天空夕阳的陨落,看大街上满满的人群最终变为无人的空城。
早上接了妈妈的电话,言语里满是对妙歆的担忧。妙歆一语概过,请妈妈不必担心,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妈妈挂了电话,不忘叮嘱到,三叔公的远房亲戚有一儿子不错,正好和妙歆在同一个城市,年纪和受教育程度差不多,长相也不差,是时候该约着见见了。最后还特地将对方的电话号码发短信过来,务必要妙歆联系他。妙歆将号码命名为“未知名”存在手机里,算是对妈妈的交待。
时间总是如同沙子,无论怎么握在手中都还是会流失掉。妙歆给米奇做了顶小帽子,上面有卡通图案,她的米奇颜色已经不鲜艳,有些发旧了,可是对于她来说,喜爱不减分毫。
在一个公众小长假里,妙歆自己坐火车去了南浔古镇。当她背上布包,踏上这个小镇的时候,立刻感到无比轻松和快乐,缺少恋人,爱上南浔也未尝不可。妙歆住在青年旅馆里,特意选了背包客常住的混居间。那个混居间只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妙歆睡在上铺,那男生睡在与她相邻的床铺,他们头对着头。那个晚上,没有开灯,只有月光的印迹洒在了他们的脸上。
他说他叫弥时,是个韩国人,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从小在中国母亲处长大,因此中文说的很好,一点都不像外国人。
她说,韩国的金喜善真的那么美吗?
他哈哈大笑,我没有见过,我只知道,中国的姑娘很善良。
他们聊天聊了很久,无论聊什么话题,最终都能聊到一块去,等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才沉沉的睡去。
而后她们结伴游南浔,乌镇,周庄,这一路旅行,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说,妙歆,我感觉我们似曾相识。
她说,弥时,我也曾有过这个感觉,或者是知已难寻吧。
然后,她们分开,回到各自的城市,留下了对方的联络方式。
空间的距离不能阻挡爱情的滋生。当爱情的种子在妙歆心中生根发芽的时候,弥时来到了妙歆的城市,原因只是想做顿可口的韩国料理给她吃。连妙歆自己都不曾记得何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买了需要的材料,弥时下厨,做了紫菜包饭和大酱汤,妙歆自己还炒了些下饭的川菜。这一顿饭,是妙歆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最别具心裁的一顿美味。
而后每次想起的时候,都觉得余味环绕。在异乡的日子不再这么孤单,小熊米奇被妙歆塞在了柜子的角落里安静的躺着,因为她换了新的娃娃,一条大大的粗鱼,上面用韩文写着“爱”字。妙歆把它放在床头,每天看到它时,露出淡淡的微笑。
爱情,从来是不等人的。
妙歆和弥时,这对尘世间的男女,意外的相识,走在了一起,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刚好就遇上了,谱出了甜美的爱情咏调。
后来,妙歆和弥时到了同一个城市,她们一起挤上下班的公交,一起在森林里散步。有一晚妙歆做了一个梦,突然惊醒,她摇醒了旁边的弥时,说道:我们几年前见过,我在梦中居然重现了这一幕。原来,五年前在公车上踩我一脚的男生就是你。
弥时愣了愣,随即努力回想了一番,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道:其实,我从在南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们数年前的偶然一遇,让我有种深刻的记忆,那是我第一次踩一个女孩的脚,没想到却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一晚,他们相拥而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