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的回忆
(二)
曾记得在我七、八岁时,父亲领我们去扫墓,那次还带着水果和点心——大概是当时这些东西比较稀罕而给我留下了清晰的印象。地处城东十里北山半山腰的我家坟地,占地一亩左右平缓的山坡上布满了几十年甚或上百年树龄的柏树,还真有点郁郁葱葱的气势,在周围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高坡的映衬下,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是一幅多么美好的风景画啊!父亲领着我们跪在没有见过面的爷爷的坟前,点香、烧纸、磕头,没有这种场合应有的庄严和肃穆,只觉得好玩和新奇。等到祭祀结束,父亲便把那些水果点心分给我们,他则在一边看着我们吃,在清明时节的和煦阳光与春风下,这趟扫墓也就被我们兄妹几人演变成实实在在的郊游了。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这大概是对父亲唯一一次模糊但却生动的记忆了。我还记得父亲抱起我,帮我爬上柏树杈,把一串鞭炮挂在树枝上,然后抱我下来,让我点燃长长的千响鞭炮,当我捂着耳朵跑开后,就任那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在山谷里回响。(注:以上写于2003年6月,以下完成于2011年6月。)
上世纪“三年困难”时期,我父亲随处机关(原铁一处)在新疆哈密工作。有一年父亲探亲回家时,还带来了一小包草籽,这种与小米一样却比小米小许多的黄灿灿的草籽,据父亲说却是他们为填饱肚子而要经常用它和饭煮的救命的东西(记得当时我还幼稚地想,用它煮出的小米草籽饭一定很好吃吧——终究我也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但打我成年后,每忆及此,心中总会泛起阵阵的苦涩与酸楚。)
就是在自己忍饥挨饿的情况下,父亲却要从自己仅有的口粮中省出粮票,总是每三个月最多半年买点心寄给我们。在当时,这种硬比石头的糕点却是真正的稀罕物。在二、三年的时间里,这点心的来自千里、这点心的甜,甚或是这点心的硬,都成了我向小伙伴们炫耀的话题。每到一定的时间,我和弟弟总是在门口等着邮递员,只要他喊我们家有包裹单,话音未落,我们就已经飞跑进去拿母亲的图章了。每当看到细心的父亲亲手用五合板钉做的刚好放进2斤点心的盒子,看到父亲那漂亮的一手正楷字写的我家地址和母亲的名字时,都要努力控制,才不会让口水流出来。
多年以后,我家还保留着好几个这样的邮寄点心的盒子。岁月流逝,盒子上的字已模糊不清了,但上面寄件人和收件人父母亲的名字在我的心中却是愈见清晰、愈见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