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这个城市,已是夜色落幕时分。说它是城市,倒不如说它是花园。可见的地方,大多都堆满了各色芬芳的花朵。没有城市的喧嚣吵闹,灯箱通透如白昼的景象。只有暗夜的几丝幽香伴着清风,沁入鼻息。
一条街道直通通到底,让我一眼望不到尽头。街道的两边大门紧闭,偶有几户人家微开门缝,露出昏黄的电灯光线,形成一条直直的线,投射在路面。我低头看向自己的皮鞋,上面的猫咪图案在朝我微笑。时间又仿佛倒回三年前……
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去了一所陌生的城市,挑了一份并不喜欢的工作,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只是为了避开那段感情,就像那些恶俗的狗血杂志里写的那样,男主角移情她人,女主角为爱远走他乡。可是事情的后续远不如杂志里写的那样荡气回肠:而后的女主角总会遇到一个优秀多金的男子青睐,然后与之展开幸福生活。
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如同我这般每天为五斗米奔波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因为太过平凡普通,所以那些剧情般的故事不会出现在我身上。以为缩头躲在一角,便可以不再受伤害。可那个曾经说很爱很爱我的男孩,会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却牵着她人的手,走进了婚姻礼堂。
而我,就像这场婚姻中的第三者一样,偷偷的请了假,坐了船来到结婚礼堂。我站在茂密的人群中,围了很厚的棉围巾,戴了新式样的花边软帽,只露出两只微红的双眼。当看着曾经躺在我身边的他从我面前缓缓走过时,我痴怨的看着他;而他却贪恋的迷恋着她;当他们的唇吻甜蜜四溢时,我仓惶的逃离了那里。没有眼泪的点缀,可是心却一点点下沉,坠入了无底深渊,我丢失了我的心,一颗曾深深爱过他的心。
我回到工作的城市,递交了辞职书。我抱着纸箱从几十层高的大厦出来时,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头昏昏沉沉,好像宿醉般头痛。在我快要酸软倒地的时候,一只粗有力的胳膊从旁边扶起了我。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便体力不支,惯性落地。
我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右手插上了细细的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有节奏的流动着。
“要水吗?”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摇了摇头。“谢谢。”
“医师说你身体虚弱,让你家人给你好好补补。”干净的脸孔映入我眼帘,他穿着开米司大衣站在我面前。
“抱歉,我在这没有家人,不过谢谢你好心救我。”
等到一瓶液体输完的时候,我才稍稍有了力气。走出医院门口时,一股清冷的风吹来。我对他说了谢谢,有机会再请吃饭之类的话,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坐上回家的出租车。
到家后,我给他回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到家了。他说他还在路上,让我多睡觉休息。
我躺在床上,鞋子都没有脱,很快便进入沉沉的梦乡。
梦中,我不断的奔跑,不断的遭到追杀,我痛苦的呼救,可是却没有人听得到我的声音。夜半惊醒时,我轻抚自己的脸庞,竟一脸细密的汗珠。夜色沉静,淡泊如水,钟表的声音在这时滴滴答答的前进,此刻的我睡意全无,我从床上爬起来,披了外套,打开笔记本电脑,幽蓝的光瞬时开启,微软标准的电脑开启音乐响起。我开了QQ,MSN,SKYPE。
我发现,我的QQ永远都是隐身状态,只有他,可以看得到我在线。MSN,SKYPE亦是如此。
我看到他也在线。
“这么晚,为什么还不睡?”我发了个信息给他。
没有回音,我抖了窗口,半响,仍是没有动静。我的心有些许不安。
我其实一直明白,当一个人爱你时,不管多忙,都会回你信息;可是当他不爱你了,不论多有空闲,也不会理会你的焦急等待。可我,却仍是控制不住我的思念和担忧,它们就像噬人的虫子一样,不停的撕咬,所到之处,无不千疮百孔。可是,却甘愿受此折磨。我有点厌恶自己,看不起自己。所以我把自己放在很远的地方,我以为时间可以抚平我的伤口,可是却对他的思念越来越浓。
我登陆了自己的BLOG,上面有很多我和他的合影照片,大学图书馆,绿也公园,甜品店……。我终究要面对现实,从今以后,我是一个人生活。不管多难,不管爱恋多深刻,不管多么放不下,如今,只是惘然。我半闭了BLOG,删除了所有文字和图片。我另开了一个BLOG,取名为“伤心的鱼”。
很快,我便从高级职员摇身一变,成为网络写手。白天,别人上班我睡觉。晚上别人睡觉,我思绪潮涌,开始在键盘上度过我的后半夜。
文字真是奇怪,自从写了BLOG后,我感到快乐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朋友。爱情的伤痛,正在渐渐的淡去。
在此期间,和DEC吃了几次不咸不淡的饭,DEC就是救了我的那个男孩子。他很温文尔雅,具有英国绅士的风度。从来都是女孩子优先。
DEC仿佛是一个能看透人心事的巫师。后来他对我提起,他当初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肯定是感情受挫。跟他谈天说地,我永远是弱者。我说什么他都知道,就好像万花筒般,奇彩绚烂。
很快我的文字得到了众多网民的赏识,浏览量突破往年新高,每日都有上升的势头。很快上了知名网站的头条栏目,成为签约作者。
工作突然变的繁忙起来,每日要定时定量交稿,有时实在写不出来的时候,我会坐在阳台上,痴痴的发呆。一低头,便看到一抹修长的背影,是DEC。
在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亦不晓得有我在看着他。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细细的夹着纯白和香烟,火苗时而明灭,他靠在车身边,周围弥漫着落寞的气息,头望向我这间并没有开灯的房间。
我躲在窗帘后,假装不经意拔了电话给他,提议肚子饿,一起吃夜宵。他说好。
我们步行到了附近的砂锅粥店,点了一小份的砂锅粥和炒米粉。软糯的香米润滑可口,虾肉鲜嫩柔软,入口舒爽。DEC要了瓶青岛啤酒,不过很快,他的脸便有些微红,他举起酒杯问我:“如果曾经你深爱的人返回头来找你重续前缘,你会同意吗?”
我正在剥一只虾,手停了下来,望着DEC,不知如何作答,仿佛尘封已久的往事,又悄悄的回到我的记忆中,那些曾经做过的傻事,爱人的感觉,深入骨髓痛入心扉。
“我给不了你答案,如果我遇到了,我再告诉你。”我答道。
“其实爱是什么,情又是什么。人世间的这些情啊爱的,总是惹人心乱如麻。”我举起酒杯发表感慨,一口仰尽。
“你愿意做条鱼?一直伤心下去吗?”DEC问我。
“我是一条慵懒倦怠的鱼,没有思想和前进的目标,目前只专注于BLOG。”我故作轻松道,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取名叫做伤心的鱼。
“感谢这段日子里,有你的相伴。其实我对你很有好感。但是就像一本书一样,我不去看它,我会想它一辈子;一旦我看完了它,可能我的一辈子里还会出现别的新书。对于你,我想把你当成我永久的一本书,不去看它。”DEC诚挚的望着我,双眼里满满都是期待。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诚。从没有一个男孩子如此对我,连他也没有过。我的心瞬时柔软起来。仿佛有股暖流注入。可是却有一丝不安,仿佛偷拿人东西被捉现形般窘迫。气氛有些尴尬。
“遇到你,我很开心。”我终于挤出了这句话。
“我会一直想念你,即使在太平洋的对岸。”DEC耸了耸肩。“很快我将离开这里,去美国生活。但是不管我在哪里,请记住有个人会一直想念你。”
“祝你好运。干杯!”
时间的长河缓缓前进。我的生活里少了DEC,只好每天在文字的世界里打转。我把自己忙的像个陀螺般不可开交。可是在每个深夜里,我沉思的时刻越来越多,手指竟是失去了敲打文字的能力。我望着QQ发呆,看着阳台下陌生的车辆发呆。
DEC总会不定时的打越洋电话给我。我们仍是聊天谈地,就像没有那晚的谈话一样。我们像是多年交好的忘年之交般。他讲在美国的生活趣事,我讲在家附近常常出现的一只流浪狗。
我说我喜欢花朵,各色名样的花朵。他从美国空运回来了花种子,各式各样的。我把他们撒在花园里,来年定会开出茂盛芬芳的花朵来。后来渐渐地,我也会从国内给DEC寄去他想要的东西,
他会采取古老的方式给我写信,拿出钢笔来,一笔一划的写下想说的话。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竟还有人坚持用钢笔写信,难能可贵。每次随信都会附带一个漂亮的印花。我每次都是用电子邮件回复他。
新年的时候,我坐在家里吃水饺。会收到从美国寄来的特快包裹,有装着各色糖果的公仔熊,有唱着新年歌的机器猫,可爱不失美丽。
转眼间,过去了三个年头……
我旅行无意间来到这所城市,花朵满园,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前面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店铺前有画布写着大大的“茶”字。我拖着行李箱,收紧大衣,走了进去。
我叫了一杯普洱茶,坐在靠窗的位置。
开了笔记本电脑,登了MSN。DEC在线。
“还好吗?”DEC问我。
“还好”我答道。
“在做什么呢?”
“喝茶”我答道。
整个茶馆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两双手在敲打键盘的声音,如此合拍。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我有意识的回过头去,此时,对方也回过头来望着我。
熟悉的面孔,我们一直背对而座。是DEC。
我们朝彼此微笑。再各自回过头来,我敲下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正待发出。突然收到了DEC的信息,MSN显示道:“DEC说: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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