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没落的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玻璃窗外的行人走过,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雪似沙盐般,自天空坠落,起了北风,雪粒子落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
可是咖啡馆里,仍是温暖如春。有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钢琴旁,弹奏忧伤委婉动听的《I finally found someone》,旁边有歌者在低声吟唱。整个空间里,弥漫着咖啡豆的清香。
右手边的坐位上,窝着一对情侣,正低低絮语,不知那男孩讲了什么,女孩竟笑妍如花,男孩用温柔的仿佛的要滴出水来的声音,半跪在地,拿出指环向女孩求婚。在幽暗的灯光里,看不清女孩细微的表情,但是女孩伸出了她的手,男孩将指环牢牢的套在了女孩修长洁白的手指上。
我呆呆的望着他们,咖啡馆的求婚,浪漫别致,想必,女孩一生也无法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幸福只在这一瞬间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知不觉,我的眼里,竟有液体在缓缓波动,我看着这对情侣从坐位上离开,相拥而去。
我喝了一口可可,温热的液体流入了我的体内,竟也有种幸福异常的感觉。
我抬起腕表,时钟正指向午间四点。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坐位,慕德已经迟到了半个钟头。
我窝在绵软的沙发上,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I finally found someone”。刚刚充满的幸福感,此刻竟无从寻踪。
人的心理竟真的如此之奇怪,上一秒,可以幸福的微笑;下一秒,却怎么也找不回这感觉。
我捧着热可可的杯子,直到它由温热变为冰冷,一层细微的乳白浮末飘浮在上面,而慕德,仍旧没有出现。我拎着准备送给慕德的礼物,付了帐,离开了这家距慕德公司只有十分钟的咖啡馆。
不大一会,地上竟已积了略厚的白雪,行人的脚印,车轱辘的黑印来回穿梭,雪不大,可仍是絮絮叨叨的下着。我的睫毛和脸上,沾了很多细小的雪星子。沾在皮肤上,有种刺骨的冰冷。
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使得我竟异常的难过起来。闺蜜哲珍曾说过,当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吃东西,全心全意的吃,饱了便不会觉得难过。
我坐在必胜客里,叫了大份的披萨,还有意大利通心粉和饮料。
一个人,吃了半份,竟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我拿出手机,六点过三分,即无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简讯。
鼻子竟有些酸瑟难忍,也许是刚刚通心粉放醋放了太多,所以才这么难受。
夜已渐渐变深,一个人的时间竟是如此漫长。漫长到我好像在这里静坐了一夜,而实际却连一个钟头都不到。
手机嘀嘀的响起,我匆忙的拿在手中,准备按接听键,却发现,只是一个备忘录提示。闪闪的发着蓝色的光芒,提示我:慕德升职庆祝会。
我的眼神暗淡下去,心仿佛被抽空一样,没有了支持的力量。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在我和慕德之间,我注定是等待的那一方,而慕德,则是被等待的那一方。
我和慕德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哪怕每次约会都由我提出;哪怕,我费尽心思去学中餐厨艺做他爱吃的菜品;我都觉得是种无比莫大的幸福。因为心是满满的,因为爱他,所以,我放下身段,放下质疑,只愿为他洗手做羹汤。
哲珍说我是个为了爱不顾一切的飞蛾,哪怕前面是火,我也会扑上去,同归于尽。
于是,我和慕德相恋了,他成为了我的男朋友。
他不浪漫,不帅气,不会说甜言蜜语,甚至还架着一幅银色边框眼镜,露出小小的眼睛来。时常喜欢穿白色的衬衫配黑色的裤子,或者是白色的T恤配上短裤。
哲珍说,二合一的洗发水其实同好男人是一个道理。一个洗发水,如果同时含有护发,润发,亮发的功能,而价格却比普通的要便宜,敢买吗?答案是否定的。同样的道理,一个男人,如果你希望他多金,帅气,浪漫,忠诚,诚实,心地好都集结于一身,那么,这样的男人不是同二合一洗发水一样吗?恐怕不会在地球上存在。
那些爱他的岁月,为他做很傻的事情,仿佛离现在已经很远很远。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心就像是没有经过阳光雨露滋润的苹果一样,干瘪的没有水份。
手机有了电话进来,上面显示:慕德电话是否接听?
按了接听键。
慕德的声音满是歉意:“对不起,白雅。董事长临时召开会议,到现在才散会。你在哪里?”
“我在必胜客。”
“好的,我现在过去找你。”
然后,慕德便挂了电话。
我掏出随身听,将耳塞放在耳朵里,听着舒缓的音乐,仿佛此刻只有音乐才能使我有一点点的开心。
在我听到第三曲的时候,慕德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头发上,眼睫毛上,大衣上全是细密的雪绒。他嘴里哈着白气,来回反搓着双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白雅,我拦不到出租车,跑了很远的地方才搭了个机车,赶到这里,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比往年早。”
我向他微笑,将礼物袋子递给慕德,“祝你升职大喜,送你的。”
慕德接了过去,“谢谢。”
他低垂着头,看着手里的菜单,点了吃的,吩咐服务生尽快做好。
注意到他的嘴唇干裂起了细皮,我从包里拿出润唇膏,递给慕德:“专门为你买的,一直在我这里放着,你看你的嘴唇上都干裂了,涂点唇膏吧。”
慕德把脸凑过来,把嘴唇咧开,我扭开唇膏筒,细细的抚平他嘴唇上的干裂。
“你喜欢我吗?”我问慕德。
慕德刚吃了一口通心粉,怔怔的望着我,半响没有回答。
“算了,你吃吧。”我的心沉了下去。
慕德放下刀叉,喝了口柠檬水。“我吃饱了。我父母亲让我们今年就结婚。”
“那你呢?”我反问道。
“我也做好了结婚的准备。”慕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是一颗镶满钻的戒指,在黑丝绒的衬托下,越发显的熠熠生辉。
慕德拿出那颗戒指,把它放在我的手心里。
“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同你结婚。”我望着他,内心五味杂陈。
慕德那扬在半空的手,准备为我戴戒指的手,竟迟迟的僵在那里,没有落下去。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我说:“其实你并不爱我,为什么要同我结婚。”
慕德看着我,久久的没有说话。眼里,盛满了不相信。
“慕德,我们还是分手吧。”丢下这句话,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虽然我仍旧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再等待下去了。我怕我越等待,我越不爱你,那样,我会更伤心更难过。我宁愿留着这份对你仅存的薄弱的爱生活下去,我会记得,你带给我的快乐和悸动。
可是心,却还是隐隐的抽痛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和我爱的慕德一直生活下去,可是明明是两个人共同的生活,我却一直是一个人独撑。爱的能量,我已经用尽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讨好一个并不爱我的男人,尽管我并没有不爱他。
雪仍旧越下越大,雪粒子竟变成了冰雹,砸在人脸上,竟是刺骨的生疼。冷冷的冬风刮着,就像心剜开了一个口子一样。
慕德追了出来,他在我身后追赶着我。我知道我满脸的泪水会出卖了我,我只想逃离,爱的辛苦没有了自己,愿意低到尘埃里落地开花的我,竟做了逃跑新娘。
“白雅!小心!不要再跑了!”慕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寒冷的冬天,很是清澈。
我回过头,在漆黑的夜里,灰暗的路灯投射出我的影子。我看到慕德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
“慕德,我最后叫一次你的名字,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对着他,用了我最大的力气喊出了这些话语。
“我爱你!白雅!”
这是幻听吗?为什么我的脚步就像是被定格了般,再也移不开一分。面前全是模糊一片,泪水不知不觉爬满了脸庞,在冬日的寒夜里,凝结成薄弱的脆冰粒。
我伸出双手,看着慕德离我越来越近。
而慕德,在发出了一声惨叫后,就像抛物线般,被抛上了上空。
车子的紧急刹车声,以及司机从车上慌忙的跳下来。直到慕德的身体被狠狠的砸在雪地上,这一切就像是瞬间发生,我来不及思考,本能的冲到了慕德的面前。
慕德的额头上有血液流出,他看着我,微张着嘴,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竟是,一句完整的字句也没有说给我听。
他的手渐渐冰冷,可是却还紧紧的攥着那精致小巧的盒子。
我努力的一分一分的掰开他的手指,打开盒子,戒指闪着耀眼的白光。
我把它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好。
我吻了他的脸庞,冰冷的没有温度,我温柔的对躺在怀里的慕德说,“好,我们结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