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外交部工作,不久,即被派到了最艰苦的地方-赤道几内亚大使馆锻炼,而女友,则被分去了尼泊尔大使馆。
随后的日子,总是与路上的人们,或者与即将上路的人们打交道。我和大家匆匆地交汇,互不留联系方式地分开,但,每个人的故事却在交汇点得以交换,成为各自生命体验的一部分。
(一) 在马拉博机场
在去尼泊尔探视女友的路上,候机室里,对面一位西装革履的黑兄弟。“你是哪里人?”我问。“瑞士人”。看着我疑惑的目光,他又加了句:“我是移民。我的家乡在卢旺达。”“那你来赤几干嘛呢?”“我是个银行家,我想来这里投资房地产。你知道,我认为他是个好总统(指了指候机室墙上挂着奥比昂总统的画像),他让这个国家充满希望,希望在非洲是很可贵的。”
(二) 在赤几去往尼日利亚的飞机上
邻座是位白人老太太。我们聊了几句跟飞机晚点有关的内容之后,她就开始做着此后一路都保持的姿势,两手相握,两眼安静地看着双手。我不想气氛太凝固,就问她:“你去赤几干嘛?”“看我的姐妹。”“那你住在拉各斯吗?”“恩。是的。”“你喜欢尼日利亚吗?”“还可以吧”。 换机和下飞机我一直帮她拎箱子,而她,则一直以Gentleman来称呼我,对我表示感谢。下飞机前,她往头上戴上了一块修女式样的白布。哦,她是个修女,刚才她说的姐妹应该也是她的教友了。在机场门口,简单道别后,她和另外两个接她的修女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三) 新德里机场
由于没有印度签证,我开始在海关前面游荡,心里胡思乱想,眼睛也到处张望,想找人聊天。看到了一位老者,他叫我过去,然后拿出机票,让我帮他看看该去哪里转机。他是去喀布尔的。他说他是阿富汗人,但是现在住在德国,这次准备回去看看。可是很快我俩的简短对话不得不中止-他的英语不行,我又不会波斯语,只能两人相视无语了。
因为之前没有跟印度人的直接接触,不知道他们对待一个中国外交官会怎么样,甚至想到了上个世纪的那场战争对他们的影响。终于,我这呆滞的表情和1.9米的大块头引起了一个官员的注意,于是,我开始试探着和他交谈,跟他解释我的情况。没想到,他很热情地接管了我,把我领到候机大厅,给我找了一个座,嘱咐我别走开,他自己则开始里里外外地帮我联系女友和同事,直到和他们接上头。
这对哥伦比亚情侣也是在新德里机场遇到的。我从餐厅出来后,开始犯迷糊,一阵熟悉的“乡音”打消我的睡意-坐在我背后的一男一女正在说西班牙语。机会岂能放过,我掉转过去开始和他们聊天。原来,他们是一对志愿者,来尼泊尔支援儿童英语教学项目,结束了两个月的支教生活准备回国了。这位男生给我展示了他的学生送给他们的一个木制的小房子,说原来外面有一层玻璃,他给拆了,就这么用手拿回哥伦比亚去,也许许多年后,对尼泊尔的回忆就集中在这个小木屋身上了。
(四)卡拉巴的小旅馆
在即将返回赤几前,机票又出了问题,不得不一个人在卡拉巴过夜。这天下午我体验了来非洲前对非洲所设想的生活-穿着大裤衩,拖着大拖鞋,坐在一棵大树下,喝着啤酒,看着书。在这个偏僻的小旅社里,导游被我的一个问题给问烦了:“这里有外国人吗?”“有啊!当然有!好多呢!”我问其实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还好,当地好喝的五星啤酒松懈我紧张的神经,伴我度过了下午和夜晚。第二天,当我把最后的一点奈拉给扫地的服务员做小费时,她行了一个跪腿礼。晕!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殖民者了。
一个小径分叉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