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梦 我拥有无数个美丽的梦,最美的一个是从这里开始的…… 四月,粉红色的圆明园,桃花、杏花开满了山坡,杨树、柳树泛着一片新绿,芬芳的和风吹遏了这古老的园林中每一个寂寞的角落,就进残破的西洋楼,也带着灼肩的记亿从漫长的恶梦中苏醒了。 春来了,春真的来了,古朴的圆明园敞开它深透的胸怀,热情地拥抱了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春天的使者。 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洒满了弯弯的小径。车速减慢了,我凝望着仁立在阳光下的断壁残垣,心中有一份说不清的情怀,历史的巨手抹掉了多少恩恩怨怨,时间的潮水冲淡了多少疼痛的记忆。人生如梦,荣华如烟,往事早已烟消云散。今天,我们却带着一份天真,一份好奇,一份强烈的渴望来到这里,寻觅一个失落了二百多年的绚丽而哀伤的梦……
车停了,女孩子们一阵忙乱,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皮包从我跟前闪过。我找到自己的皮包,跟着她们下了车,透过一个红衣少女的肩膀,我看见一排掩映在花木中的房备好一个幽静所在。楼花的白色围墙,几株淡淡的夹竹桃,这一切令我倍感亲切,仿佛似曾相识。是什么时候我来过这里?我惊异地自问:在梦里?在思想里?还是在一万年以前?一种属于前世的相思使我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依恋之情? “来了,她们来了。”随着一阵欣喜的喊声,从红色的圆门里快步走出几个人来,他们热情地帮我们拿东西。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同志微笑着问我:“你是陈晓旭吧?” 我眨眨眼睛“你怎么认识我?” 她不正面回答我而是朗诵了我的一首小诗:“我是一朵柳絮,长大在美丽的里……” 读完以后,她嫣然一笑。我全明白了,我这首小诗曾发在一家杂志上,上面配有我的生活小照。 我静静地定在她身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送着迈进了红色的大门,带着梦想和渴望,走进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二 哦,红帆
连锦的群山,林立的烟囱,充满了喧哗与骚动的城市。年复一年象所有平凡的女孩子一样,我在这片沸腾的土地上不知不觉地长大了,我很寂寞,时常带着喜欢看的书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看上大半天,忘了吃饭,忘了上学的时间。我的童年里没有伙伴,我最大的幸福是在那些寂静的夜晚,望看病天星斗编织自己的童话。 我曾带着一丝茫然幻想过有一天会出现奇迹,一片红帆从天边驶来,把我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夕阳把一束金色的光洒在窗台上,我始在沙发上看那本百读不厌的“简·爱”。 他从夕阳中走来,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兴奋地说;“嗨,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我头也不抬:“与我无关的不听。” 他走进免把一本《大众电视》放在我面前:“看看吧,与你有关。” 我迟疑着翻开杂志几行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中央电视台筹拍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戴敦邦谈怎样选择宝、黛、钗。”我一口气读完放下杂志,坐在那儿发呆。 他取来了纸和笔对我说:“别发呆了,写信吧。” “写信?结谁?”
“直接写给导演王扶林,告诉他你是林黛玉的最佳候选人。” “杀了我也不写。” “为什么?” “我才不做这样的傻事。中国这么大,没有入会注意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写信更是自作多情,不写不写。”我把头摇得货郎鼓一样。 他有些急了:“你干吗这样胆怯?你外形、气质都接近要求,你喜爱《红楼梦》,理解林黛玉,凭这些,不敢去拼一次?” 我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他眨眨眼睛,故作天真地问:“你敢吗?” 我把头一甩:“当然敢!” 他把纸、笔在我面前一推:“那么,写信吧。” 我咬咬嘴唇:“写就写。” 信写好了,他找了一张照片放进信封,又把我刚刚发表的两首诗剪下来塞进去,他说:“我们一定能成功。”然后大步走出房门。 我突然想起来,退到门口喊:“哎,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他回过头来,“我已经报考戏剧学院了,我能考上。” 我点点头望着他在夕阳中渐渐走远了。这就是他,对自己,对他所爱的人充满了自信。 这是一个平常的傍晚,夕阳正象昨天一样疲惫地落下,一样地喧闹,一样地蝉鸣,一样迎面而来的温热的晚风。我想也想不到,幻想中的红帆就在这一刻悄悄地向我驶来了。
三 初出茅庐
六天以后我收到了导演王扶林的回信,请我立即到北京面试,但是有言在先:食宿自理,如未入选,路费不予报销。俨然是姜太公钓鱼嘛!这位聪明的导演深知《红楼梦》的魅力,不出所料我老老实实地做了那条自愿上钩的大头鱼。 两天后,到了北京。首先回答了两个老师提出的近百个关于《红楼梦》的问题之后,通过了初选。约定明天十点钟见导演。 第二天上午下着好大的雨,我撑着一把绿色的小伞穿过一条条人行道,来到华侨大厦。在电梯里,两个港澳同胞惊奇地打量着我高高挽起的裤角和一条已经淋湿的长辫子,猜不出我究竟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七楼很快就到了,我旁若无人地走下电梯来到约定的房间门口。 我拢了拢额前的湿发,想使自己看上去漂亮一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门开了,几束目光从我的脸上往下摆,于是他们看见了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孩儿胆怯地站在门口,一身浅绿色的衣裤被淋湿了几分,手里还拿看一把正在滴水的雨伞。我当时的情景一定糟透了。 “来,坐下吧。”一个瘦小精干、目光锐利的人微笑着招呼我。 “这就是王导演。”张老师替我介绍。 哦,原来是个挺和气的美太公啊,我不禁对着他微笑了。 他坐在我对面,边打量我边说“你的情况,白老师、张老师都告诉我了。你来早了,过些日子我们才开始选演员录像,你能在这儿等到录像吗?” “不能,我是瞒着团里偷跑出来的,下午就要坐车赶回去。”我连忙说。 他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先回去等通知。把照片和诗留下。” “那,我就走了。”我慢慢地站起来,有些沮丧,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应,心里感到茫然。 他们把我送上了电梯,就在电梯即将关门的时候导演对我说:“把火车票保存好,下次来时好报销。” 这样说,我是有希望的了。电梯启动了,我展开了一个舒心的微笑。然后走出电梯,一步三极跳跳下台阶,走到人行道上。 雨停了,光可鉴人的柏油马路映着一片好蓝好蓝的天,路旁的柳树带着一丝湿润随风轻拂,蝉儿欢快鸣叫。 我微笑着向前走,有一辆小车从我身边急驶而过,远远地溅起一片洁白的水雾。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竟生活在这样美好的世界里。我的心中对每一个过往行人都充满了友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