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坐在凉椅上的时候,感觉到有些冷。于是,便起身到衣柜旁拿了件蓝色外套,顺手泡了一杯暖和的蓝山咖啡。半小时前,明宇给我发短信,说他在楼道下等我,他知道我不会接他的电话,所以只好发短信来告诉我。我不想见他,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见。
我能享受这样的生活应该是种命运的眷顾吧!或者说,早些结束,也是一种最好的方法。不管是对于明宇,或者对于我自己,都是最好的结局。天暗了下来,我的杯子上被投下了暗暗的阴影,五月的天气就是这么容易变化,我的眼睛模糊了起来,我伸手拿杯子的时候,却并没有握住它,大概又是视网膜在作祟。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雨的声音,也可以很模糊的看到下雨的样子,雨水溅到了玻璃桌上,我意识到,该换个位置看这有限的光景了。
我把凉椅收了起来,眼睛渐渐好转了,因为我拿杯子进去的时候,准确的碰到了它的握把。明宇开始在楼下面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上来吧!接着我关了机。我从柜子里将两天前已经买好的男式皮鞋摆放在鞋架上,接着便把洗手间的花洒打开放到浴缸中,我用剪刀将自己刚换上的睡衣剪了一个小口,再蛮横的扯了一下,衣服上马上裂了一道口子。做好这一切的时候,门铃刚好响了。
我用手指插进自己的发丝里,再将手指慢慢的移动出来。我对着镜子,牵强的笑了。开了门,明宇的身上湿漉漉的,显然被刚才的雨给淋着了。明宇看到我这个样子,关切的问我:“刚睡醒吗?”,我靠着墙,手指紧紧的挨在一起,我挤出最妩媚的笑容说:“不是,还没开始呢?有什么话快些说,NINI在等我。”“NINI是谁?你为什么突然就走了?”“NINI是我的客人,没有为什么”我摇摇头,耸耸肩:“因为觉得你没有意思,没有情趣,所以,我就走了。对我而言,刺激才最重要的。”
明宇低下了头,我依旧是那幅表情,只要明宇转身,那我就可以放心了。我准备关上门,我的态度在明宇面前真的坚持不了多久。可是,在我的手指碰到门把的时候,明宇却进来了,他大声的问我:“不,你说的是假的,是假的。都是你自己编造的!我不信,不信!”“你不要这么大声,NINI在冲凉。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就是靠这个挣钱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LULU,快帮我拿拖鞋!快点!”从洗手间里传出了男人的声音。我走到鞋柜旁,拿起早已备好的男式拖鞋,“好的,亲爱的NINI,不要太着急。慢慢来嘛!”
“秦似!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明宇指着洗手间的门大叫着,他很激动,我看到他的眼睛都红了,我嘲弄的笑了,“以前说喜欢你那是骗你玩的!快走吧!这种地方呆久了不适合你。”
明宇看着我,似乎要用眼睛把我看穿一样,我依旧笑妍如花的面对着他,他大概注意到我睡衣上的那条口子了,所以,他的表情才会让人受伤。他站在那里,开始移动脚步。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洗手间里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
“LULU,快帮我拿拖鞋!快点!”,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明宇的内心在挣扎,他用力的关上了门。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镜子中的我,表情很呆滞。我到洗手间里,打开单放机,将里面的磁带拿了出来,刚才那个男声就是这个碰带发出的。花洒还在肆意的洒着水,我关上了它。我望着天花板,眼睛里有一种很灼热的痛,眼前又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的视网膜被严重的损坏,没有办法去修补,只有等待着别人的捐献或者是自然的死亡。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刚才对明宇所做的一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现在说我还爱他的话,那是一种虚伪,因为即将要死的人是没有资格去爱别人的。姐姐就是因为视网膜的损坏,而平静的死去。她死的时候,一点都不痛苦,因为是服食安眠药而死去的。而给姐姐吃安眠药的那个男人叫YOYO,是姐姐的男朋友。我亲眼看到YOYO在姐姐的床前沉默了五天五夜,不眠不休,那种状况令人担忧。直到现在,YOYO的心情也没有平复下来,他那么爱姐姐令我感动,可是我想如果我是姐姐的话,我是不愿意看到我所爱的人痛苦的。我不想明宇和YOYO一样,亲眼看着我死去,那是一种孤独的感觉,我在天堂找不到出口去看他,他在人世也看不到我,这样的距离太遥远了。但是我相信,爱情可以穿越天地,所以,请允许我爱你,明宇。
我喜欢坐在凉椅上看着天色一点点的沉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看这个天空多久,或许明天,也或许现在,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于是,我拼命的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放到眼睛里。明宇没有再过来了,看到楼道上明宇的身影不再出现时,我的眼睛竟然小小的酸痛了一下,原来是眼泪流了出来。我每天都会穿着裙子在房间里行走,有时候可以很轻松,但是有时候,却没有了方向,我明白,我离死亡不远了。
没想到,她会来看我,她站在门口,表情依然和以前一样严肃。我和她之间,总有一些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是姐姐的亲生母亲,和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们冷漠的相对了十几年,却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她刚坐下,就开口了:“秦似,有一件事情,或许你不会答应,但是,看在我当初接受你的份上,让我把话说完。你哥得罪黑帮了,他们说,必须有一笔钱去摆平。否则,你哥就会……,你知道,你姐死了,我只有你哥一个孩子,就算我对你不好,可是你姐对你却比对任何人都亲。你要帮帮我,真的要帮帮我。”
我看到她的脸,真的比以前沧桑多了,也许是快要不在人世,所以,对任何人都没有仇恨,包括对她。就算以前有所不满,但是现在,却消失的没有踪影。
她坐了一会,就走了。走之前,她握了握我的手,我的手很冰凉,可是在此时,却很温暖,虽然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我答应了她,她欣慰的笑了,“孩子,难为你了。要不,搬回家住吧!你一个人住挺不放心的。”说实话,听到她关怀的语言,我的心里还是会有一股暖流移动,她其实并不讨厌,她和天下的母亲一样,都想保卫自己的孩子。
这是我死前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就算是还姐姐,还她的吧。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我当时逼走明宇一样的方法。虽然表面上,对她冷淡如水,一直不肯承认她并非是有意嫌弃我和我那个做第三者的妈妈,可是怎么有时,却会对她生出一股奇妙的温暖。眼睛越来越痛了,几乎隔一会就会模糊不清,不行,我还没有,完成这件事,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带了一个男人回家,他很有钱,我告诉他,如果我和他睡一晚上,他可不可以给钱我。他说,可以,给多少都可以,于是,我便带他回家了。我把他的皮鞋放在鞋架上,我给自己洒了一些玫瑰香水,这样可以更迷人一点。他让我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我照做了,被子有些冰凉,心里也是冰凉的,可是他的手却是温暖的。……
当时不就是用这个方法逼明宇走的吗?怎么现在却有些胆小和害怕?我的胆小和害怕很快得到了印证,门铃响了起来,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去开门。
是明宇,站在门外的是明宇。明宇走了进来,看到了他,然后,便走了出去,他看了看我,那神情,就像石头一样冷硬。我们就像磐石对立着,一动不动。
他不耐烦的穿了衣服,他叫了我的名字“LULU,钱我放桌子上了,我走了。”
接着,他便在明宇那杀人的目光中迅速的离开了。
明宇一点点,一点点的转身,没有过多的言语和表情,他慢慢的下了楼,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为止。我站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而我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就像在黑暗中生活一样。然后头便是巨烈的疼痛,眼睛就像是进了刀子一样难受。我摸索到凉椅上,躺了下去,眼睛还是在痛,听到有死神的召唤。我的死居然可以和姐姐一样,毫无预兆,我的心有些痛,我带着对明宇的爱,缓缓的飘向了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