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了新房子,可却没有经济来源,靠家里的几块薄田,是无法吃饱饭的。于是,爸爸做起了粮食生意,就是那种,农民把自家种的稻谷,用棕色大麻袋装着,拿到我家去卖,当时,我家的一楼,堆放的全是粮食,女人们可以靠缝大麻袋挣点钱,就是俗称的”打包针“,男人们便靠扛麻布袋挣钱。粮食是论斤卖的,爸爸就把钱给农民,然后,会有的城市粮行米店需要粮食,便开一辆货车过来,把粮食都拖走。粮食生意并不是很赚钱,但是最起码比种地要宽松一点。尤其是大夏天的,工作到八九点是常事,要知道,家里的人睡觉都很早的。大热天的,没有空调,连破旧的风扇都没有的,女人们只能为了微薄的几块钱,拿着粗长的打包针把麻袋口都缝起来。
那一年,我几岁已经记不清了,存在记忆里的,只有很微少的片断。然后,我的一对双胞胎妹妹光荣的来到这个家。那段时间,粮食生意低迷,米商把价格压的很低,而且又有同行竞争。爸爸便没有再做粮食生意,转而卖起了水果,开起了小卖部。那时,壹分贰分的钱都可以使用,印象最深的是那种糖,一毛钱两个,用简单的透明纸包着,放在玻璃瓶里,对年幼的我,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妹妹的来临,使得妈妈的身体越发瘦弱,两个孩子,左边的哭玩了右边哭,右边的睡着了,左边却动来动去。妈妈几乎是每天夜里不敢睡觉,生怕有什么差错。爸爸要忙着挣钱,而奶奶,极不情愿照看小孙女,所以,两个孩子,都由瘦弱的妈妈抚养的。别的小孩都有奶奶照看的,可妹妹却没有,包括我小时候也没有。尤其是夏天,蚊子苍蝇满天飞,蚊帐缝缝补补,可以将就着用。而妈妈由于要照看两个孩子,所以,对我的关心自然少了。那时,我已经上学了,看着别的孩子背着书包神气的从门前走过。我吵着闹着要去上学,家里还在做粮食生意,于是妈妈便借了辆自行车把我送到了小学,我看着严厉的女老师,一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女老师太可怕了。我抓着妈妈的裤脚,在地上不停的翻着打滚,希望以这种方式让妈妈把我带走,我不要上学了,再也不要上学了,老师一点都不和善。无论我怎么哭,怎么叫,妈妈却不肯带我走,要我好好上学。我跟着妈妈跑到了校门口,妈妈骑着自行车,下坡了,我哭着喊着妈妈,妈妈却没有回头看我。我感觉妈妈不要我了,这个学校的老师又那么的可怕。别的事情都己忘却,可这件事情,却还记得,或是印象深刻,或是别的什么。
后来向妈妈说起这段事情的时候,妈妈说,当时看到我又哭又叫,她心里很难受,只好忍着不回头,我迟早总要一个人上学的。上学的我,典型的“小丑儿”,头发乱蓬蓬的,脸黄叽叽的,每天上学,都会边吃方便面边哭,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爱哭。或许是觉得没有妈妈送,觉得心里难过吧。妹妹很小,不能走路,妈妈一直照顾着。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一张不是很大的床上,度过了好几年。直到妹妹大一点,我才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小木床。算起来,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时间挺长的。
二妹格,被接到外婆家,由外婆照顾,外婆心疼妈妈一个人照顾不来,便接走了格,于是,三妹艳就由妈妈照顾,妈妈的负担减轻了。我也可以不用每天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去上学了。因为格是在外婆家生活了几年,所以,对外婆家比对自己家还热爱。每年过署假,都吵着闹着要爸爸送她去外婆家。家里的条件已比起初要好的多,家里还是在做小卖部的生意。
97年,家里买了一台康佳彩电,21寸的,在那条街,算是买电视比较早的,况且还是个彩电。这时的爸爸,关了小卖部,靠着自己的摸索及聪明,开了一个划玻璃的玻璃行,靠给人裁剪玻璃挣钱。聪明的爸爸,用一人之力养活了我们全家五口人,这在当时是多么的不容易。
爸爸是一个关心我们却并不说出来的人,只会在心里关心。有时会要一点零钱买吃的,爸爸从不说个不字。对我们特别好,宁愿自己少吃点,少穿点,也不愿意我们受点委屈。小时候,极少挨爸妈的打,但是三姐妹却时不时的会吵起来,由今天的角度去回想,小时候吵架的妹妹是多么的可爱呀。
刚有彩电那会,可把我乐坏了,以解电视之渴,以前,就赖在别人家里,看花仙子,看武打片。现在不用了,家里有一个这么大的电视,是多么的快乐。妹妹也长大了,一家人靠着爸爸的辛劳简单地生活着。可到了98年,则是令人沉痛的一年,格妹出了车祸,被一个喝了酒的司机撞伤了脑部及耳朵。爸爸和妈妈在医院里,照看着格妹,格妹的样子很令人心痛,我没有去看过,妈妈不让去,因为格妹受伤的样子惨不忍睹。做过手术的地方,血流了很大一滩。我每天祈祷观音,希望格妹快快好起来,我再也不和格妹打架了,再也不跟她抢东西吃了,再也不大声叫她了,记不清,有多少个夜里,我是哭着醒来的。家里只有我和艳妹,因为是署假,所以,不用去上学。突然没有闹腾的格妹,觉得生活少了很多快乐。如果格妹真的死了,我会内疚的,为什么,格妹在的时候,我要和她打架,要和她抢东西吃?我是姐姐啊,我比她大啊,我理应让着她,顺着她,我怎么可以和她打架呢?那是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相信世上有观音,每天都祈祷观音神仙们,保佑我的格妹好起来。
祈祷还是有用的,爸妈的照顾还是有用的,格妹活了下来,在生死一线,活了下来。再见到格妹时,已是一个月后,浑身包的跟木乃伊似的格妹,从车上走下来,爸爸妈妈小心的扶着格妹,格妹笑着下来了,在家里蹦蹦跳跳,“总算回来了,好想家啊,好像姐姐和妹妹啊”这是格妹说的第一句话,我真的很感动,虽然不知道感动为何物,可是却想起格妹在医院那一个月痛苦的挣扎。格妹回来后,爸爸处处让着格妹,因为想起格妹在医院的痛苦生活,所以,爸爸和妈妈总是不忍心去对格妹说“不”字,格妹虽然可以在出院后吃到美味的饼干,但是,小小年纪,做了手术的她,受的苦又是何等多呀。
虽然事隔八年了,可是,格妹脑袋上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掉。那个可恶的拖拉机司机,以没钱为由,拒绝支付格妹的医药费。最后,爸爸把司机告上法庭,可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或许,如果当时我大一点,懂法律的话,那个司机又怎么可以逃之夭夭呢?
待续……
抱歉,一写到这里,我就又像是回到了八年前一样,心堵的慌。 |